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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櫻結部份試閱

 

 

 

悸流【婆家】

 

事情的開始非常簡單……

 

 

 

「阿散井,我真羨慕你。」

白煙繚繞在露天浴池內,身材略為偏瘦的吉良對著身旁仰頭閉目的老同學說道。

 

「有什麼好羨慕的啊?」被艷羨的當事人懶懶的回一句,溫泉的熱氣快要將他的意識淹沒,疲勞彷彿都隨水流去。

 

「我也很羨慕說。」修兵剛享受完水療,精壯朣體擁有不輸給戀次的健美,跟著踏入溫泉浸泡,「入了豪門就是不一樣啊。」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是局外人才這樣講!」

 

吉良似乎對戀次的辯駁毫不在意,「我也想快點有對象呢……」

 

「就算有對象也不一定就好啊。」修兵擺出過來人的姿態,「萬一遇人不淑才糟糕,還不如好好享受單身生活。」要是像他那樣,撈不到好處不說,沒什麼名份還要幫忙貼補家用是怎樣?

 

「你們兩個根本就搞不懂嘛!」

 

兩手掬水潑往臉上,雙頰遭熱氣醞染如髮色般緋紅的戀次抗議著,「我在朽木家可沒有你們想得好過,所有的權利都要自己爭取耶!」

 

唯恐兩名好友不信,戀次急於證明,「光是朽木白哉他老妹我就……」

 

言未訖,不遠處和浴衣擺放在一起的手機響起;嘖了聲,手機主人忙不迭從浴池爬起接聽,一見來電顯示,明顯皺眉,「幹嘛?露琪亞。」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戀次的表情明顯越來越難看……

 

 

 

衝突要引爆非常容易

 

 

 

「朽木白哉,我要跟你離婚!」

戀次憤憤的吐出,有些咬牙切齒。

可惜朽木白哉從來也不吃這套,仍是一臉泰山崩前色不改狀,「戀次,你憑什麼跟我離婚?」向來深邃無垠的玄眸此時在戀次看來竟有些可恨,「應該說,我們什麼時候結婚了?不過是戶籍遷入我家罷了。」

 

「你!」氣不過的男子大吼,「那我就搬出去。」

 

「搬出去?你要搬去哪?」倨傲的男人總算有點動搖,「回去娘家嗎?」

 

本以為戀次會暴跳如雷,沒想到對方卻怒極反笑,一臉揶揄的回應,「對啊,這種婆家我待不下去了。」說完隨即上樓收拾行李。

 

白哉並不擔心戀次離家這回事,也不認為要隨之起舞,這大概就像如果家裡的狗咬了你,難不成你要咬回去嗎?

可是放任狗這樣不回來也不是辦法,白哉考慮著也該有所動作,只是戀次到底又去哪裡呢……

 

 

 

婆家V.S娘家之戰開打!?

 

 

 

「說到娘家果然還是這裡啊!」

扛著行李包,戀次抬頭望著大門掛有『關東極道――更木組本家』的木牌點頭。

 

「什麼!?朽木白哉那傢伙這樣對你?」滿臉戾氣的光頭男怒吼。

 

「讓他小看我們可不行!」戴著墨鏡十足十極道樣的男人也附合,「大財閥又怎樣?不要有幾個臭錢就能欺負人!」

 

「你們兩個冷靜點。」如孔雀般貼著眉羽的男子開口制止即將暴走的兩人,「要給朽木白哉教訓,我倒有個好方法……」

 

 

 

***

 

汜楓【抽取式衛生紙】

 

腳踩著踏板,鐵鍊帶動了前輪與後輪,發出喀啦喀啦的響音。

 

這般涼爽的好天氣讓心情莫名地好,連嘴角也悄悄地往上揚。

 

加快了前進的速度,瞇眼享受風撫面而來的感觸,鼻間嗅到了一股類似家鄉的氣味。

 

嗯,秋天的味道。

 

「喂!戀次,你看那邊。」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正在跟大自然做連結的他回過神智,然後看向騎在自己右前方的人。

 

「哪邊?」放慢行進速度,戀次呆愣地望著有著一頭顯眼藍髮的同學兼室友與搭站於他自行車後方的白髮同學。

 

略抬高下顎指向自個所說的位置,藍髮同學揚嘴笑道:「正妹。」

 

視線順著對方指示的方位滑去,果真瞧見了同學所說的正妹,看得他睜大了眼,目光都移不開了。

 

嘿,不能說他色,好歹他也是個正常的年輕男子,有正妹多看幾眼不為過吧?再說,大阪大學有兩個校區,偏偏女生最多的文科在另一個校區,所以平時要在校園看到一個女生實在有些困難。

 

本來還有大學生活戀愛學分抱鴨蛋念頭的他,此時希望復燃,心裡猛道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秋天真是個好季節,短裙加馬靴萬萬歲。

 

隱隱約約間,他有了戀愛的預感。

 

臉上的笑意擴大,他舉起右手打算對那邊的女孩子們打招呼,壓根沒注意到自個的同學停下車,也沒聽見要他停下來的話語。

 

正所謂樂極生悲,連聲嗨都還沒說出口,他便駕車撞上了人,摔了個狗吃屎。

 

不曉得是怎麼摔的,他就這麼壓在受害者身上,而心愛的自行車蛇尾丸則壓在自個背上。

 

吃痛地呼了聲,動了動貼在他人胸膛上的臉,曉得闖禍的他畏畏地掀開眼簾,拉高暗紅色的眸子,在心中還感慨著可惜撞著的不是女生時,對上一對黑眸的他冷不防地抖了下,原因是──那盛著怒意的漂亮雙眼殺傷力太大,一股寒意就這麼從腳底竄上頭頂。

 

無形的壓力讓他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明白是該趕快站起身的,但就怕他不過是眨個眼就被身下的人給幹掉,於是就維持著姿勢不動,與對方做眼神角力。

 

雙方無言地凝視著,周遭的人也沉默地等著後續,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上課鐘聲也早已響完,佇足看戲的人漸漸散去,只剩下髮色一藍一白的好同學笑看著依然疊在道路中央的兩人一車。

 

望著望著,他突然覺得對方的黑色眼瞳像是會發亮的黑寶石,那長又濃密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樣。

 

眨眼,下意識拉遠眼睛的焦距,他看著對方的臉,發覺是張很精緻的臉,俊中又帶了些美,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這人臉不要這麼冷就十分完美了。

 

然後,他聽到心臟噗通噗通加快聲。

 

然後,他覺得兩頰有一點點燙。

 

然後──

 

大事不妙!

 

臉色一青,他連忙站起身,接著牽起倒往一旁的自行車,跨上,火速離開案發現場。

 

離去時,他吼著──

 

「屁啦!現在是秋天不是春天啊!這一切都是錯覺!嚇不倒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拋下的受害者以及兩位同學盯著遠方消失的黑點,挑眉。

 

「那笨蛋怎麼了?」藍髮同學問。

 

「瘋病發作吧。」聳肩,白髮同學答。

 

兩人一齊望向站起身並整理衣服的受害者,好心地告訴他肇事兇手所屬學部、班級和姓名,十分希望能有趣的發展可供他們閒聊嗑牙。

 

後腦勺陣陣發痛的受害者道了謝,默默地記下兇手的資料,內心正思考著該不該去打爆兇手的頭。

 

而兇手,工學部一年級,阿散井戀次,目前正陷入自我厭惡的狀態。

 

 

 

***

 

滴予【NG以前弄假成真】

 

 

  朽木白哉第一次到達片場的那天,是在他聽了經紀人對這部戲劇的詳細介紹,並且答應擔任這部戲劇其中一角的一星期之後。

 

  他以「朽木白哉」這個名字步入片場的當天,他才剛從法國拍攝完男性雜誌的封面,接著就馬不停蹄地飛回日本,為的就是趕上這部戲劇的拍攝時間。

 

  不知是自己太過準時亦或是其他演員遲到的關係,他在短暫見過導演之後就被工作人員告知自己距離上場還有一段時間。莫名其妙得到一個小時休息時間的他不忘演員本份,拿出三天前經紀人交給自己的劇本,坐在片場的角落認真閱讀自己的台詞。

 

  「漂白」,是一部尚未推出即備受各方注意的全新戲劇,備受眾人注目的地方除了執導此部戲劇的導演得獎無數、編寫其中劇情的編劇是個新銳之星以外,「漂白」劇中大膽採用許多尚未出道的新人,似乎是想打算藉由此劇培育出新一代的演員,所以「漂白」裡頭素人的比例遠遠地超過接演這部戲劇的著名演員。

 

  雖然接演這部「漂白」的知名演員不算多數,但是直接經由導演欽點飾演「朽木白哉」的他還是瞧見了不少老面孔,像是上半年一起合作過的銀髮男子同樣也被導演親自指名,希望他能接演此劇之中行事神秘、笑裡藏刀的「市丸銀」。

 

  望向不遠之處正在拍攝對方初次登場的場景,銀髮男人身穿白色長掛和黑色服裝,右手緊握著一柄戲中稱為「神槍」的短刀,勾起微笑的模樣十足十就是劇本上描寫出的「市丸銀」。

 

  朽木白哉似笑非笑,突然想起導演方才硬性規定,只要還在這個劇組演出,大家一律要用劇中角色的名字呼喚彼此,這樣一來除了比較容易入戲之外,演員之間也能輕易認識彼此。

 

  畢竟演員就是這樣一種生物,認識其他演員之前肯定會先熟悉這些演員所扮演的角色。

 

  朽木白哉的目光再度回到了劇本上頭,墨如子夜的眸掃過經紀人貼心為他標註哪些是他的台詞的同時,一個在劇本裡標示將和他同時出場的角色名字順勢映入他的眼簾。

 

  阿散井戀次。

 

  望著這個名字,朽木白哉這才驚覺,自己根本還沒見過飾演「阿散井戀次」的演員,更不用說他們接著下來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要共處。朽木白哉感到有些苦惱,畢竟對方同樣也是今日到達片場,就算特地前去詢問工作人員,可能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演出這名角色的人長得是什麼模樣,甚至會因此打擾到其他人員的工作進度也說不一定。

 

  瞪著劇本上寫在「阿散井戀次」後方的陌生本名,朽木白哉站起身軀,決定不論如何還是以禮優先之時,一道開朗且豪爽的嗓音就從他的身後大聲響起。

 

  「嘿,你就是朽木白哉嗎?」

 

  黑髮男人回頭,就見一名比起他的身高還要高上了些許的男人,將自身一頭豔麗火紅的髮絲高高地綁在後腦勺,全身穿著輕便的黑色帽T和合身牛仔褲,一雙漂亮鳳眼笑得幾乎瞇了起來,一張大嘴笑咧咧地顯然是想對自己釋出善意。

 

  然後,朽木白哉一向奇準無比的第六感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該不會是───


  「你好,我是飾演『阿散井戀次』的新人,這段時間還請你多多指教了!」

 

 

 

***

 

宇猊‧真【人小鬼大!放開我姐夫!】

 

 

  在櫻花紛飛的三月時節,一個小生命悄悄地在朽木夫人的肚子裡誕生,當季節進入夏天,他開始揮動起小手小腳,才讓大家驚覺這個新生命的存在。

 

  經過醫生專業檢驗,他們知道朽木家將要迎接一個小少爺了!

 

  當天空開始飄下零星雪花,呼出的氣被溫度結成冰花,這位小少爺選在隔年一月的最後一天出生在世界上。看著窗外白雪,朽木夫人決定將這孩子取名為「白哉」,因為他有著如雪一般白淨的肌膚。

 

  身為朽木家唯一男丁,在二個姐姐緋真與露琪雅,外加雙親及朽木家全體僕役呵護倍致之下,白哉理所當然成長為一名有著天真浪漫個性的青少年。

 

 

  白哉最喜歡跟兩個姐姐一起喝茶聊天,說說最近發生的事,畢竟大姐緋真與白哉差了九歲之多,身為朽木家財團重要幹部,緋真很難得有時間與弟妹一同談心。

 

與白哉相差三歲的二姐露琪雅,自然也跟白哉較親近,同時露琪雅也極盡所能的寵著這個寶貝弟弟,這麼惹人憐的孩子叫人不疼也難。

 

  天生有副好長相,但白哉更讓人讚歎的是他超齡的聰穎反應,和那和善的脾氣。

 

  朽木家一向由父母來替子女指定婚事,在他們十六歲那天會見到將與自己相守一生的對象,當天會立刻與對方訂下婚約,等到兩方到了二十歲再舉行婚禮。

 

  但有一個特別的點,若是朽木家的小姐訂婚,與小姐訂下婚約的男方必須立刻住進朽木家,並且進入朽木財團的公司內工作。到了兩人正式結婚那天,男方便能直接晉升至副理層級,等於是花四年的時間來熟悉朽木財團內部運作,也是朽木家送給新人的一份大禮。

 

  在結婚後是否要繼續住在朽木家,就是由兩人自行決定,在這四年的時間等於是男方入贅進朽木家。

 

  今天是露琪雅十六歲的生日,也將是她見到要與自己牽手共渡一生的人,距離上次緋真結婚也過了二年,為了今天的大事,朽木家上下無不洋溢著歡騰的氣氛。

 

  坐在廂房內,難得穿上日式傳統禮服,露琪雅不免有些緊張,上了淡妝的臉有著一份不同於平時的溫柔婉約。在一旁陪著二姐的白哉,也對今天將出現,那位自己未來的姐夫感到十分好奇,希望不要是個奇怪的人才好。

 

  在典禮開始前,一些要替露琪雅做最後整妝的侍女讓白哉先前往會場,穿越過大小迴廊,在經過一個小花園時,命中注定的相遇改變了白哉接下來的人生。

 

  佈滿白雪,連樹枝都被冰霜所覆蓋,只有白色的畫面卻硬生被抺上一點紅,因為太過突兀了,讓人忍不住緩下腳步來看看,究竟為何還有紅花能盛開在這冰雪時節。

 

  或許是察覺身後停頓的腳步聲,立在雪中那人緩緩轉過頭,比紅月還要魅惑的眸子就這麼望進白哉心中那未曾被人進駐的一塊,那人有些失神的目光卻輕易勾動白哉年少的情念。

 

  禮貌性的,那人朝白哉微微一笑,猛然竄上臉頰的熱度,白哉只能下意識點頭示意,從未想過自己會以如此情形墜入情網,在那個當下或許還無法將這份感覺成功解釋成愛戀,最多也只是覺得心臟一直不受控制快速鼓動著。

 

  「戀次,時間快到了!走吧!」遠方傳來一陣呼喚,被白雪包圍的紅髮男子向白哉欠了欠身,轉身朝發聲處走去。

  

  戀次,原來他叫戀次。

 

 

 

***

 

紅椿訣部份試閱

 

 

 

悸流【心骰】

 

人的心就像骰子,有喜怒哀樂各種情緒,隨著顯露出的樣貌,其結果也不同。變化無常的人心就如對決來往的骰子,交織成名為「人生」的賭局。

心骰其一〜樁之嘆息〜

 

當聽到副隊說他這生錯過許多東西時,朽木白哉想著自己也是。

 

對於阿散井戀次,朽木白哉從來不曾放在心上。

 

即使他明白那個男人和他的義妹朽木露琪亞有著怎樣的過去即使他瞭解露琪亞被判刑對那個男人會是多大的打擊即使他知道那個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即使……即使他清楚的再多仍舊是無動於衷。

 

因此,當那個男人對他刀刃相向的時候,朽木白哉根本不屑一顧,他不止遊刃有餘的迎戰,甚至還譏諷對方是猿猴捉月。

 

會卍解又如何那種不成熟的東西,不要拿出來也罷!

 

正因為認定戀次傷不了自己,所以才會震懾於那身靈魂燃燒的美麗,任憑留下種子,發芽生根久久無法平息。

 

凝望神龕中的遺照,白哉下了決定,要是見到戀次,他一定要說出口……

 

「朽木隊長,請把露琪亞交給我。」

見到戀次正襟危坐,旁邊跟著跪坐的露琪亞,那不安的姿態彷彿在擔憂什麼。

 

瞬間,白哉突然忘記他究竟要對戀次說什麼了……

 

 

 

會說謊的不只是心,連感受到的溫暖都可能騙人。

心骰其二〜禁樁之實〜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強人所難。」

織姬顫抖著肩,戀次差點以為她要哭出來,可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請你告訴露琪亞不要再來看一護了,這樣會對我們家造成困擾。」

 

「可是一護又看不見露琪亞。」戀次仍想替妻子爭取什麼,雖然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他甚至不記得我們,難道你連露琪亞最後的願望都不願通融嗎?」

 

「我很抱歉……」咬唇,織姬出現少有的堅決,「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

 

「戀次……」露琪亞偎著擁抱她的高大身軀,「謝謝你娶我。」

不能說嫁給你很幸福……因為真正的幸福不是嫁給你。

 

沒有勇敢的打破藩籬,所以終其一生都必須尋找和心愛的人有相同氣息的靈魂。儘管她自己也知道,愛情,從來沒有替代品。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種生命,就有多少種愛恨別離。活著固然美好,死別當然悲傷。在不斷的相逢與離別背後,我們能擁有的只有記憶。

心骰其三〜追憶蒸餾〜

 

「即使如此,我是幸福的。」戀次對著亡妻墓碑說道:「你告訴我『你的心,會留在你希望的地方,在思念的人體內繼續生存。不是嗎?」

右手握拳擊向左胸「我記住了。」

 

當分離不再痛苦,反而是種解脫時,我會拿什麼表情來道別呢

 

「為什麼要撒謊?」白哉質問著。

「因為……」戀次呢喃著醉語「謊言能夠善意,真相卻太過殘酷……

 

吶,那一定是錯覺吧曾經相愛過的錯覺,肯定是哪裡弄錯了。只不過是無法忘記彼此,兩個不該相愛的人之間的愛情,沒有開始就注定要凋零了

 

「朽木白哉,你有你的驕傲,我也有我的自尊。」阿散井戀次如是說。

 

愛情確實無關立場身分,可是雙方都有各自的底限愛情確實無關對錯黑白,可是雙方都有守護的事物

 

 

 

***

 

汜楓【枯葉】

 

白色的雪花緩緩飄落,地表恍若鋪蓋層潔白的地毯,人走過,在上頭留下深淺不一的鞋印,一段時間過去,那印子又被許多雪花掩蓋,消失,就像從未有個印子烙於上方過。

 

飄著雪的耶誕節前夕,人造松柏聖誕樹立於廣場中央,其上掛著琳瑯滿目的裝飾品,環繞的彩色小燈泡不停閃爍著,頂端的金色星星折射四周照來的燈光而閃閃發亮。

 

雖然天氣寒冷,但濃厚的耶誕氣息與熙熙攘攘的人潮驅散了那份酷寒。

 

如此繁華的城市,熱鬧的街道,可無論城鎮的燈光再如何明亮,總是有被人忽視的晦暗角落。

 

沒有人會理會巷內的陰暗髒亂,不會有人在意衣衫襤褸的遊民於垃圾桶邊翻找著被丟棄的食物,只會向那些無居所的人投予嫌惡的眼神。

 

漸漸地,夜色加深,人群散去,再過半個小時即將踏入新的一天,在人們於家中享受溫暖迎接聖誕節時,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只得於公園、地下道和暗巷等可供遮掩的地方過夜。

 

破爛的球鞋踏在雪地上,沿著廣場聖誕樹的外圍繞著,留下一圈腳印,少年停下腳步,昂首看向聖誕樹頂上的星星。

 

吸了吸被冷風凍得紅紅的鼻子,呼出的一口氣化作一縷白煙。

 

少年一直從懂事以後,就曉得聖誕老公公是騙人的,可是內心依舊會悄悄祈求著,求上天能將母親還給他,因為他懷念母親的笑顏,不過他再怎麼笨也曉得人死不可能復生,於是便求著可以穿上保暖的衣物,甚至是可以填飽肚子的美食,但是,這些願望從未實現過。

 

拉緊卡著一層厚厚黑色汙垢的殘破外套,酒紅色的眼瞇起,少年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欲將面前漂亮得像是虛幻的聖誕樹看得更清楚,沒留意身後有人經過的他就撞上了人,驚得他回首,然後連忙退開。

 

雖然習慣人他人嘲諷且厭惡的目光,但辱罵和受人拳腳相向他是怎麼也無法習慣,因為那令他感到毫無尊嚴。有過幾次教訓後,他學會刻意避開人群,不與人做肢體碰觸,好減少被扁的次數。

 

而現在他撞到了人,所以非常緊張,右手拇指指甲摳著食指的,整個人進入警戒狀態,思考著該如何將傷害減至最小,以及逃跑的路線。

 

緩緩地抬起眼,少年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不自覺地屏息,視線沒辦法移開,由於那雙眸子太冷,又因為那黑瞳……太美……

 

餘光見到被自己撞到的人身邊出現了幾名人,少年這才拉開目光,也發現那人看起來其實和自己差不多歲數。

 

「少爺,處理掉嗎?」

 

聽聞,少年瞧往身穿黑衣的男子,接著,嘴角輕輕地勾了下,自嘲地笑了。

 

死,其實也沒那麼恐怖。

 

因為他是個一無所有的人,這世上沒什麼好牽掛的。

 

  

 

 

 

「聽說最近組裡有人在搞毒品?」雙手手肘擱放在皮製沙發椅背端,男子昂起頭,望著天花板。

 

燈光幽暗偏藍的酒吧內,播放著輕柔的爵士藍調,幾個大男人坐在特殊VIP包廂裡喝酒放鬆心情,也順道談些事。

 

當大家在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時,其中一人突然冒了句話,讓其他人皆止住口,朝講話的人瞧去。

 

暗藍色的光打在男子高高豎起的馬尾上,仔細一看,會發現那頭長髮的顏色似火一般地艷紅,由於他首往後仰,且襯衫上排鈕釦少扣了三個,所以從頸項自胸膛上的黑色紋路一覽無遺。

 

「有人搞毒品?這消息你打哪來的?」留有一頭黑色刺蝟頭的人皺起眉宇,反問。

 

問話的那人左顴骨自鼻樑上有道黑色刺青,左臉頰也刺有「69」的數字,雖然他本人並沒有特別招搖,但臉上的刺青總是時常招來他人奇異的目光,當然,組裡沒人敢對那個刺青多做評論,畢竟他──檜佐木修兵,可是「樁組」裡的若頭之一,底下的人哪敢亂說話?不過與他職位同等的人就沒那麼客氣了,總笑他那刺青是性暗示。

 

起先被取笑時,他曾惱羞成怒大暴走,就差沒拔槍掃射兼拿刀亂砍,久而久之他也麻木了,有人拿這個點來笑他時,也能若無其事當作耳邊風聽聽就算。

 

「消息啊……某人的兄弟告訴我的。」

 

「誰底下的兄弟?消息來源可信嗎?」修兵望著男子,開始思考消息的可信度,畢竟一件事經過許多人的嘴後都會變質。

 

「欸,我指的不是下頭的兄弟……」搔搔自個的長髮,他若有所指地瞧向坐在另一邊飲酒的白髮男子,並沒有直接挑明講那某人是誰。「而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修兵適時地閉上嘴,明瞭他所指何人,於是便將視線放至那人身上。

 

曉得他們正看著自己的白髮男子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搖晃著手中的玻璃杯,琥珀色的液體晃動,冰塊與杯身碰撞發出清脆的響音。

 

白崎一護,「樁組」裡的另一位若頭,灰白的膚色、雪白的頭髮與妖異的金色眼瞳是他的特色,底下的人對他是必恭必敬,因為他性格乖戾並難以捉摸,加上殺人失毫不手軟,於是沒有人敢與他唱反調。

 

杯緣湊上唇,白崎啜了口裡頭的液體,抬起笑瞇起來的眼。「誰跟他是兄弟?戀次,跟一個警察走這麼近,不怕朽木白哉幹掉你?」

 

喚做戀次的紅髮男子哼了聲,不甚在意地道:「你又不是不明白這是利益關係,再說白哉和修兵勾搭上的警界人物更大尾。」

 

「我哪有勾搭他!?阿散井戀次你不要亂說話!」被拖下水的修兵唰地站起身,紅著臉大聲囔囔。

 

 

 

***

 

滴予【為你葬下一朵即將盛開的紅椿】

 

  出生、睜眼、鳴叫。

 

  一片火海的景象即是一隻鳳凰的出生。

 

  宛若燃盡穹天、彷彿焚化荒地,烈火一圈一圈地繞著、一重一重地環著出生雛鳳,熊熊大火燒得日陽失輝、月暈失色,眾鳥啼叫、眾獸鼓噪,彷彿你的出世、你的存在、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全是這個天地間所有萬物此時此刻必須正視的唯一。

 

  初至世界的你不久之前僅是一隻破殼而出的雛鳥,雖然身型嬌小、年齡稚幼,仍然擁有雙親賜予你的本能和力量,那些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高潔全是源自於你體內之中的血脈。

 

  鳳凰之血。

 

  一陣南風拂來,零星火花落至你的毛羽上頭,轉眼間你已不再是一隻雛鳥,而是一個約為齠齔之年的孩童。

 

  長及背脊的紅髮如同鮮血流洩了一身,燃至絕豔的紅眸像是火燄燒亮了一切。

 

  鳳凰鳴如簫笙、音如鐘鼓,你的啼叫引來百鳳和鳴,鳳凰雄鳴即即、雌鳴足足,雌雄和鳴曰鏘鏘,眾鳥齊啼惹得丹穴之山野火燎原,火勢燒得鳥獸紛紛走離逃避,唯有你不受火燄的影響,畢竟你由火而生,烈炎即是你的本質,何謂懼怕之有?

 

  鳴叫重重劃過天際,你的靈魂正在隱約騷動,一道聲音細微而緩慢地浸入你的腦海之中,嗓音一次又一次地呼喚,忽近忽遠、漸大漸小的聲音從原先的模糊突然轉為清晰……

 

  那道嗓音喚著你的名諱───

 

  阿散井戀次!

 

  名字,你的名字。

 

  唯有身份尊貴的鳳鳥才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名諱。

 

  百鳳遠啼、百凰低鳴,擁有純正鳳凰血脈的你,將為南方之地帶來永不西沉的日陽……

 

 

 

  南方,丹穴也。

 

  丹穴之山,有一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鳥。

 

  此地出生之鳥皆為鳳凰,雄鳥曰鳳、雌鳥曰凰,而「朱雀」更是統領南方之地的靈獸。傳說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之時,就有四隻靈獸職掌其司、守護四方,牠們皆由大地孕育而生,不受上天、人間、地下的條例規則所限制與拘束。牠們身份尊貴且地位不凡、牠們好惡分明並賞善罰惡,因此受到神明敬重、受到人民崇拜、受到妖怪懼怕,牠們就是這種高貴神聖並且富有智慧的神獸。

 

  牠們即是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正其四方的四隻靈獸。

 

  位於南方的丹穴之山以東,坐落了一座紅瓦朱玉砌成的宮闕,此處乃是朱雀棲身之所,裡頭所見的男男女女皆是有著數百年道行幻化成人形的鳳鳥,孤身來到南方之地的黑髮男人站定於朱色大門之前,等待守門之人前去通報一聲。

 

  不到一會,一名將墨黑長髮綁成粗辮的少女下令敞開朱門,拱手作揖的她領著數名女子迎接眼前男人。「恭迎東方青龍大人,朱雀大人已在大廳等候,還請青龍大人隨著小仙一同入廳。」

 

  黑髮男人頷首,單手揚袍跨出右足輕易地越過朱色大門高及膝頭的門檻,踏入這座名為「朱雀宮」的南方宮闕,赤紅大門伴隨著男人腳步聲響的漸行漸遠,傳來一陣低沉且緩長的吱嘎聲音之後,就此隔絕了外頭的一些蟲鳴鳥叫。

 

 

 

***

 

宇猊‧真【沒有對錯輸贏和出口

 

為什麼要否定?

 

否定這段從未開始,便被強迫夭折,專屬我倆的愛情。

 

 

 

至少在開始也試著奮力阻止,可你們沒有這麼做,只是放任淡淡愛戀被時間催化成濃烈深情,直到我倆為了愛不顧一切那刻,偽君子才像大夢初醒般,緩緩地剝下臉上僵硬的笑容。

 

而我們以為會站在自己這邊的援軍,原來才是最大的叛徒。

 

朽木白哉不可置信的看向從人群後方走出,那是自己的親妹,朽木露琪雅。

 

「白哉大哥,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們好,請原諒我。」女孩低下頭,闔起雙眼假裝沒聽見兄長與兄長的戀人被人硬生拆散,那句句穿入耳膜再深切不過的哭喊與呼喚。

 

單方面的聲音被阻斷,等女孩再度抬起頭來,有著豔紅髮色的男孩己被人打暈,扛上了一旁預謀準備好的車輛。她幾乎是漠然地聽著這輩子唯一一次兄長失控的叫喚,即使朽木白哉貴為朽木家下一任當家,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他仍無從置喙,這是理性上所能做到最好的處置了。

 

而車子的目的地是哪?

 

答案,是無解,唯一可以確定的,那個地方肯定不會有朽木白哉存在。

 

雙臂皆被人架住,白哉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子遠去,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無力與親妹的臨陣叛變。讓兩人相識的人明明就是她,不斷拉近自己與戀次距離的人也是她,就連昨日兩人誠實面對彼此感情的那刻,她也在身邊。

 

叛變理由何在?朽木白哉想不通,也沒有心力再去思考什麼。

 

隨著車子遠去,直到消失在視野中,白哉頓時覺得連吸呼的氣力都全無,宛如從身上狠狠地將血肉剝離,撫不著的痛模糊了一切。

 

「戀次…」那是在他昏厥前,說出的最後一個詞,依舊在呼喚那人,就像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心中反覆唸著的一樣。

 

失去意識的白哉被人抬上了另一台車,在動作就定後,眾人看向一開始說完話便沉默至今的小姐,才後知後覺發現她已用淚水將臉哭花。

不是不心痛,只是強裝自己無情,在還來得及挽救之前,她只希望將傷害降至最低。

 

哪怕失去友情,就算連親人的信任都賠上,她也不後悔這麼做。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一旁的老管家出聲提醒,只怕再等下去,小姐的淚水也無法輕易停下。身為一名僕役,主人做了什麼決定他都無權發言,可看到從小帶大的小姐為這事哭成淚人兒,連一向冷靜的少爺都失去方寸,那名少年果真是不宜留下來。

 

老管家將露琪雅扶上了車,悄聲吩咐另一名僕役數句話,數台車便分成二路離開現場。

 

 

 

在白哉醒來之後,他冷靜自若與平常毫無不同,方才發生的一切就像場玩笑,一場太過真實的玩笑。如果可以當成玩笑,就這樣一筆帶過該有多好?

 

「白哉大哥,露琪雅來向您請安了。」當露琪雅如過往每一天就寢前向白哉請安那刻,她深刻地發現不一樣了。「白哉大哥?」

 

  以為對方沒聽見自己的聲音,露琪雅再度出聲呼喚並將頭抬起,幾乎是在同一秒內,露琪雅感覺後腦杓一陣疼痛,後一秒才驚覺頸項己被人施加力道。

 

  「妳還有臉來請安?」白哉用右手緊勒住露琪雅的頸子,無視對方因缺氧而不停掙扎,漸漸喪失血色的唇呈現一片慘白。於是白哉微微放鬆了力道,重拾呼吸自由,使露琪雅貪婪的吸進空氣,卻因為用力過猛引發一陣咳嗽。「很痛苦嗎?」

 

  話才剛問完,第二輪的凌虐又展開,是第一次完全無法相比的力度,疼痛與窒息雙重夾攻,尚得自由的雙手只能在空中胡亂揮動。曲起的手指劃破了白哉的臉頰,卻喝止不了他喪失心神的瘋狂舉動,自頰上滑下細長血痕,再次激起白哉深藏在骨子裡嗜血的黑暗。

 

  掙扎帶來的吵鬧聲,引起了僕役注意,當老管家帶著其他人趕到時,被眼前失控的景象嚇得不能自己。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上前出手將兩人分開,眾人終於找回了心神,將仍在施暴的少爺架開,老管家趕緊上前安撫受到驚嚇的小姐。被老管家護在懷中的露琪雅依舊不停顫抖,這事發生的過於突然,她沒想到自己的大哥會失控到如此地步。

 

  白哉是真的想置自己於死地,撫著頸上明顯的勒痕,露琪雅用生命清楚體認了這個事實。

 

  「痛苦嗎?那妳怎麼不想想,妳加諸在我們身上的比這殘忍多少倍?背叛者!」

 

  背叛者。

 

 

 

【試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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